是什么让我们如此乐观?
TalBen Shahar
你的身边肯定不乏这样的人,每天总是笑嘻嘻的,好像没有任何烦恼;也肯定会有这样的人,他们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抱怨不已,似乎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哈佛大学有一门广受欢迎的课叫做积极心理学(Positive psychology,也翻译为幸福课),讲师TalBen Shahar用了23节课的时间,告诉了他的学生们:积极对待生活,才能获得幸福。
并不是所有人一生下来就能保持乐观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哈佛这样的校园中,在最高智商的群体中也需要开设这样一门指导积极态度的课。乐观的人能更好的面对困难,而另一些人则是经历了挫折,从而学会了豁达乐观的精神。难怪新东方校长俞敏洪用这样的话激励奋斗中的年轻人: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人生终将辉煌。
是的,只要努力就有机会辉煌,乐观的人这样想;但是终究绝大部人没有辉煌,悲观的人会这样想。当对待一件事情可能发生的一好一坏两种结果时,是什么让我们更加倾向于相信好的结果,而不是坏的?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比另一些人更加怀有希望?
哈佛大学心理学系的研究人员用功能核磁共振成像(fMRI)记录了参试者乐观或悲观思考时大脑活动的区域。他们给予被试者几个情景,比如结束了一段深刻的感情,或者中了彩票大奖等,然后让他们联想到一个已经过去的或者预计一个即将发生的情景里。在整个联想的过程中,扫描仪会记录下他们的大脑活动区域。研究者发现,大脑中一个调节情绪和动力产生的区域前扣带回皮质(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与负责情绪记忆处理的杏仁核(Amygdala)在乐观或悲观思考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当被试者乐观思考时,这两个区域的活动明显增强,而当他们悲观思考时,这两个部位活动则减弱。这就好像大脑中的一个“乐观中枢”,将积极的情绪和大脑其他区域活动联系起来,情绪越积极,它的活动性就越高,进而更增进积极。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抑郁症病人的这两个区域会活动异常。由于乐观中枢功能异常,比如前扣带回皮质显示出体积减小和单位新陈代谢增高等特征,悲观的情绪就占了上风。一般的人会把未来预计的比实际发生的稍好一些,而重度抑郁的人会觉得事情只有可能变得更差。实际上,有轻度抑郁的人能够看到事情原本的样子,他们在预测未来上会更加准确,他们不会过度乐观。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大脑中有这样一个“乐观中枢”,所有人可能都会是轻度抑郁的。
每当有人说未来会更好,我总是忍不住想反问,你怎么知道?确实,我们无从得知。依据概率,有50%可能变好,还有50%的可能变坏。如果你仔细想想,世界在越变越好这个观点,本身就是一种乐观的偏见。人们总是倾向于相信有利结果的发生: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下一个工作一定会更好,你一定能走出贫困等等。其实,没有人知道这些变好的趋势会不会发生。但是,乐观确实会给人不断努力的动力。乐观让我们的大脑放松,压力减轻,让身体更健康,能够更好的应对逆境。乐观的人总体来讲工作时间更长,也赚的更多。据一份统计表明,虽然乐观的人的离婚率并不比悲观的人低,但是他们更有可能会再一次结婚。这就是“希望”的胜利。
拥有希望带给我们对未来的积极预期。神经影像学研究表明,这个过程发生在大脑的尾状核(caudate nucleus)。这个结构深入大脑内部,是纹状体的一部分,参与调控奖赏回路,和有预期的行为产生。当我们预感到某种好结果会随着某行为而来时,尾状核会被激活。比如当我们相信我们即将获得一份高额的奖金或者一块垂涎已久的巧克力蛋糕时,尾状核会将这个信息播报给大脑的其他区域,告诉它们:做好准备迎接好东西的到来。如果这份奖金是喜人的或蛋糕是可口的,这份愉悦会反馈到纹状体的活动强度上,而如果得到的奖金是令人失望的,那么这份体验也会被记录,使得下一次的期待值有所降低。
所以对于有利结果的乐观似乎是程序式的植入我们的身体的。有学者认为这种总体的乐观态度是进化的产物。如果对于死亡的恐惧超出了对于生存的乐观,对人类的生存是不利的。对于原始人类来说,在自然界中并不处于一个安全的地位,悲观情绪会更加恶化身体机能体,减弱求生行为,于是随之进化出了非理智的乐观,让人们抱有对美好未来的幻想,相信食物会有的,房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坚强的生存下来。
许多的证据不约而同的显示,乐观是可以习得的。1990年,宾州大学心理学教授,同时也是美国心理协会主席的马丁•赛力格曼(Martin Seligman)在自己的一本书中第一次定义了“习得乐观”这一概念。他在书中提出可以通过指导和训练对不利事件的不同反应从而从悲观主义者转变为乐观主义者。
Seligman最初的研究是从习得的无助感(learned helpless)开始的。作为心理学家,他发现,人会在接受到不断打击之后形成无助感,使人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人生,从而变得消极不做努力。无助感也是帮助临床诊断抑郁症和一些精神疾病的参考之一。当他设计实验进一步测试无助感的形成时,他注意到总是有一些人能够抵抗这种无助感的形成。对于同样失败的测试结果,一些人会责怪自己使得测试失败,而另一些人会怪罪到实验设计不佳使得他们发挥不好上。于是,他的研究开始转向是什么让这些人远离无助感。他得到的答案是,乐观。于是,他在自己设计的实验上稍稍动了手脚,从让人们产生无助感,变为让人们产生乐观情绪。这些实验后来引出了整个习得性乐观(learned optimism)的概念形成。1998年,Seligman和Mihaly Csikszentmihalyi一起,将他们总结的理论发展为了积极心理学,一个新的心理学分支。这门课也成为了众多高校学生非常喜爱的一门功课,哈佛大学的幸福课就是其中之一。
马丁•赛力格曼认为乐观者会有他们独特看待问题的角度,乐观者会这样理解好事情的发生:它总是会发生的(Permanent),它在很多种情形下都会发生(pervasive),我使之发生(personal)。所以通过指导或者锻炼,让人在对待事情时的态度转变,就可以让乐观的精神变为自己的性格一部分。
如果乐观是可以学习得到的,那么有些自相矛盾的是,儿童总是能比成年人更加乐观,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乐观程度却会随之下降。有学者把这归咎于儿童的天真,他们的乐观反应了他们对真实世界的不了解。但也有研究表明,非常乐观的孩子也能看到真实的世界的模样,感觉到社会运行的规则和社会规范。有几项研究显示青少年时期的抑郁发生是和乐观程度的降低成正比的,这也说明了在成长过程中对乐观的教育是很重要的:乐观精神不是必然随着成长而减少的,它也可以适应性的保持在一个稳定水平上。
虽然乐观总体上是有益的,让我们斗志昂扬,精神抖擞,达到更高的成就,但有时也会带来副作用。乐观的人倾向于高估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能够达到目标,而这个目标有时是过高的,也会过高的估计自己面对挫折的心理素质。在某些情况下,乐观程度是和学术成就成反比的[2]。过于乐观的人也经常会铤而走险。
还有些时候,我们对未来的乐观到了一种不现实的境界。比如对自己取得个人成就和获得幸福感之间关系的乐观,为了一个预期中更好的将来而不再珍惜当下身边的人和幸福。再比如对考上好大学和将来享受更好生活之间关系的乐观。纽约时报最近一篇文章讨论了在应试生涯结束后,美国亚裔超优生的生活。在美国学习竞争最激烈的史岱文森高中,仅占纽约人口12.6%的亚裔占到了该学校学生总数的72%,他们后来大多考入了哈佛斯坦福等常春藤盟校,毕业之后去了跨国的大公司,但仍然只有10%的亚裔进入了决策层,只有不到1/3的人感觉自己的才华得到了充分的施展。过高的期望,或者对高学历带来的未来过于乐观,使得很多人开始变得闷闷不乐。
不过,现在我在想,如果把自己的未来20年押在一栋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房子上,是对未来的过于乐观呢,还是过于不乐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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